季婈听到有人喊她,顿时皱起了眉头。
    难道暴露了?
    她拍拍大水牛,小声嘱咐。
    “你装生病,别让他们认出你。”
    大水牛目瞪口呆。
    它不懂装病啊!
    眼看一群人快跑到近前了,大水牛突然眼睛一翻。
    顿时,它眼白多,眼黑少,嘴里还吐白沫。
    瞬间戏精上身的大水牛,令季婈看得一愣一愣的,差点没笑出声来。
    气喘吁吁追上来的人群,在季婈面前停下。
    他们看看‘病入膏肓’的大水牛,再看看白白嫩嫩的季婈。
    所有人皆愣住。
    有人疑惑。
    “刚才可是一个长得,黑不楞敦的小子啊!”
    有人赞同,煞有其事地,点着大水牛评价。
    “而且少年的牛,可没像这头牛一样,这么内虚!”
    装病的大水牛,眼睛瞪得溜圆。
    它好像在说,你才虚,你全家都虚!
    “咳。”
    她差点没憋住笑,埋下头,双肩不停的抖着。
    这模样,落在众人眼里……
    就像一个因为怕生,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小姑娘独自在外,被这么多人围着,会害怕太正常了。
    众人一点也没多想,纷纷放缓声音问季婈。
    “小姑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跟你一般大的少年,赶着牛车经过?”
    季婈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头,指了一下相反的方向。
    众人顿时高兴的谢过,朝着季婈所指的方向追去。
    季婈等众人追远后,轻轻吁出一口气。
    而大水牛也一改刚才,半死不活的表现,登时精神十足。
    它脚步飞快,将牛车拉得呼呼响,一路狂奔着离开小巷。
    不一会大水牛便拉着季婈,来到了明伦私塾大门外。
    明伦私塾内,朗朗读书声隐隐传来。
    季婈下车后,放轻脚步,走到虚掩的大门处,朝明伦私塾内张望。
    私塾内,学子们排排席地而坐。
    谢显华的个头最高大,在一众学子中,如‘鹤立鸡群’。
    他的座位被沈秀才,安排在最后面。
    当一众小学子们,摇头晃脑熟练的,背诵着三字经时。
    谢显华剑眉紧拧,手指着书本上的字,逐字逐句艰难跟着默读。
    大壮和虎头坐在,谢显华前排靠边的位置。
    大壮估计是偷听过,几节私塾的课。
    此刻他脸上的表情,还算淡定。
    最惹眼的是虎头。
    虎头早上梳得,不丝不乱的总角,现在已经散发披襟。
    再看他时不时焦急的挠头,就知道他这头乱成鸡窝头的头发,是怎么来的了。
    看来虎头学得很吃力啊!
    季婈转移视线。
    若说虎头还在努力跟上,那么大牛、二狗、三蛋三个则六眼发直。
    只是季婈惊讶的是……
    以三人调皮的性子,竟老老实实坐着。
    他们怎么可能,不扰乱课堂?
    此时,用来计时的香,最后一点余烟逸出。
    “铃铃铃——”
    沈秀才摇动讲桌上的铃铛。
    铃铛声响起,学子们站起身来,一起朝沈秀才抱拳作揖。
    “先生辛苦了,先生再见。”
    沈秀才满意的点点头,挥手沉声道:“散学吧。”
    学子们欢快的拿起书本笔、墨、纸、砚等物,装进布袋中。
    他们犹如放出笼的小鸟,追逐着,笑闹着冲出明伦私塾。
    私塾内只剩下谢显华一行人。
    沈秀才走到谢显华身边,温和的问。
    “今天还适应吗?有什么地方不懂?”
    谢显华当即朝沈秀才抱拳行礼,指着三字经中,自己不懂的字请教。
    沈秀才一看,谢显华指着‘融四岁,能让梨,悌于长,宜先知。’的融字和悌字。
    他顿时惊讶指着三字经前面‘断机杼、窦燕山’等字问谢显华。
    “你念念?”
    “断机杼,窦燕山。”谢显华丝毫不差的念了出来。
    沈秀才点点头,问。
    “你前面的字都懂了?”
    谢显华不好意思的抿唇笑。
    “学生的进度太慢,还望先生莫怪。”
    一旁的大壮,听到谢显华的话,顿时面露苦色。
    小叔一天就学了,一百四十多个字!
    这还叫进度慢???
    他默默数了数,自己这些天来,全部认识的字。
    才三十几个……
    沈秀才随后又随即抽查,谢显华几个字。
    发现谢显华真的全能认出来,并了解词意。
    他忍不住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也仅是满意而已,沈秀才觉得,谢显华的年纪摆在这里。
    他比别的学生吸收得快,也算正常。
    沈秀才看向大壮和虎头,温声问。
    “你们今天学得怎样?”
    大壮和虎头认真行礼后,分别回话。
    大壮惭愧的开口:“学生愚笨,现在只能认得,三十多个字。”
    虎头红着脸,期期艾艾的回答:“先生,学生今天只认得十个字。”
    沈秀才微笑着点头,心底暗忖。
    谢大壮稍微有点天资,谢虎头不出彩。
    这两个孩子都能收,不过三日之期未到。
    还得再观察二天,看看孩子们的品行如何在说?
    想到这,沈秀才转身去看,跟鹌鹑一样缩在一旁的三兄弟。
    大牛、二狗、三蛋看到沈秀才看过来,顿时瑟缩了一下。
    三蛋眼睛里已含着一泡眼泪,要哭出声来了。
    沈秀才摇头叹息一声。
    他知道就算对这三兄弟,抽查学问,也不会问出一二三来。
    这时,他看到站在,大门外的季婈,顿时朝季婈笑着点点头。
    而后,沈秀才挥手对谢显华等人道。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记得明早卯时破晓,过来就行。”
    谢显华带着众人,对沈秀才作揖行礼后,才领着众人走出明伦私塾。
    大牛、二狗、三蛋一出明伦私塾,眼睛马上通红一片。
    三蛋最先顶不住,眼泪跟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鞋面上砸。
    或许是离明伦私塾太近,他并不敢放出哭声来。
    等牛车载着众人,离开明伦私塾地界,三蛋终于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季婈茫然的看着抱头,互相藉慰的哥三人。
    她转头无声的问谢显华。
    沈秀才到底做了什么?
    怎么这三个熊孩子,抱头痛哭的画面,跟劫后余生差不多?
    谢显华眼底泛起涟漪,漾出一抹笑意。
    他指了指,三个熊孩子的手掌心。
    季婈打眼看去。
    哦豁——!
    哥三有一个算一个,小手全肿得像熊掌一样!
    她小声问谢显华。
    “沈秀才打的?”
    她难以想像,像沈秀才这样,斯文儒雅的人……
    是能用尺条抽学生的先生!
    季婈可是见过大牛、二狗、三蛋,这三个到底有多皮。
    甚至跟于氏对打过。
    沈秀才能一下制住三?
    谢显华看出季婈的困惑。
    他轻轻笑道。
    “别看先生文弱,但先生的礼、乐、射、御、书、数,六艺都不俗。”
    季婈看到谢显华眼露崇拜。
    她当即连连点头鼓励。
    “那你可要努力,留在明伦私塾了。”
    谢显华闻言,顿时面露苦笑。
    “可能我真的自大,我觉得我有,很多不懂之处。”
    一旁的大壮和虎头闻言,更加丧气。
    季婈看两个小子,犹如霜打的茄子,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
    她好笑地拍了拍二人的头。
    “放心吧,咱们这就去买点笔墨纸砚,回家咱们把先生今天教的巩固一遍。”
    虎头快哭了。
    “可是我好多都不记得了。”
    季婈沉吟:“三字经我可以教你们,不过等你们学八股文,我可没能力教了。”
    虎头惊住:“小婶,三字经里的字,你都认识?”
    季婈一乐。
    “我要看医书的呀,不认识字怎么办?”
    她没说的是……
    傅老头变态到,为了让她读懂上古医书,还逼着她学了多少古文字。
    汾通县只有一家书肆,与明伦私塾隔着一条街。
    书肆中不止卖书,也卖笔墨纸砚,放些抄书的活,生意良好。
    季婈等人到的时候,书肆里已经有不少人正在选书。
    书肆入口处,摆着一个四方桌。
    桌子后坐着一个年过半百、发须皆白,正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的老头。
    正在此时,走在季婈前面,一个书生打扮模样的人,对柜台后的老者轻声喊。
    “邢东家,我过来交书了。”
    被称为邢东家的老头,从书中抬起头来。
    看到来人,他脸上当即露出浅笑,从青年书生手中接过手抄书。
    检查手抄书片刻后,他满意点点头。
    从布袋中拿出两吊铜钱,给青年结算。
    跟在季婈身后的虎头,看到两吊钱,顿时眼睛一亮。
    虎头惊叹道:“钱真好赚啊!”
    青年书生听到虎头的惊呼。
    他皱了皱眉头,转身看向季婈一行人。
    看到季婈等人身上,衣裳粗布麻衣,顿时傲气的开口。
    “你当是谁都能接得了,手抄书这活?”
    站在虎头旁边的谢显华,赶紧替虎头道歉。
    “还位仁兄,实在抱歉,小孩子不懂事,说错话的地方还请见谅。”
    青年书生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不赞同的纠正,谢显华的话。
    “你不应该称呼本公子为仁兄,你应该说这位公子。”
    季婈看着面前,优越感十足的青年书生。
    青年书生高傲的神情,就差指着谢显华的鼻子,说你不配跟我一样是个人了。
    她有些反感的微微蹙眉。
    “哟,这谁啊?”
    蓦然,从众人身后,行来一群身着青袍,头戴书生帽,手拿折扇书生。
    为首五官普通的书生,油里油气一下撞开大壮,跻到抄书书生身边。
    季婈扶起摔倒在地的大壮,检查大壮只是蹭破点油皮后,松了口气。
    再看谢显华看到来人后,一双剑眉慢慢拧了起来。
    季婈忍不住疑声问。
    “认识?”
    谢显华面色不佳的点点头。
    “这是钱大公子。”
    季婈顿时恍然!
    这就是被大水牛追着跑,尿了裤子的钱大公子啊?
    她饶有兴致看着,来意不善的钱大公子。
    只见刚才还高傲得,说谢显华不配称他为仁兄的,青年书生。
    此刻正舔着脸,腰身微躬,一脸谄媚的朝钱大公子问好。
    钱大公子很享受青年书生的恭维。
    他睨了谢显华一眼,拍着青年书生的脸,含沙射影地开口。
    “我最喜欢的就你这样听话的,不像某人,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青年书生即刻听出,钱大公子对谢显华的厌恶!
    他眸底精光一闪,看着谢显华咧嘴一笑。
    一个恶毒的计谋,瞬间在他脑海中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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