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皇成全!”
    “我可没资格成全你,成全你的是你自己!”朱载坖笑了笑,“父皇老了,也教不了你什么了,去肆意享受你的人生吧。”
    “儿臣方才……”
    “哎?”朱载坖抬手打断,“这样才是少年人嘛,父皇好不容易清閒下来了,怎会给自己找不自在?与你没有半点关係!”
    朱翊钧缓缓点头,轻笑道:“请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让您失望!”
    “何来的失望呢?”朱载坖怔然道,“都不报期望了,自然没有失望一说,於父皇而言,你更重要!”
    少年一怔。
    朱载坖起身道:“回去吧,在其位,谋其政。”
    “是!”
    朱翊钧深深一礼,告退离去……
    “如此皇帝,李青应该很欣慰,很开心吧……”朱载坖感慨,“真的是……喜欢不起来,也可恨不起来啊……”
    ……
    交趾,汉王府。
    白髮苍苍的朱厚炳,依旧精神矍鑠,能吃肉,能饮酒,只是骑不得高头大马了。
    “不想先生会赶在年节过来。”朱厚炳为他斟上酒,笑著说,“我这身子骨也还行,先生不必这么赶,完全可以等到年节过后再来。”
    李青放下筷子,说道:“我这次来,也不全是因为你。”
    “可是要我帮李家兼併土地?”
    “可以嘛。”李青失笑道,“比以前聪明多了。”
    “……先生这是夸我?”
    “当然!”
    “……好吧!”朱厚炳苦笑问,“需要兼併多少?”
    李青说道:“土地是你兼併的,至少明面上是,我哪能给你下达任务,总之……在满剌加一带小国可接受范围之內,多多益善。”
    顿了顿,“李家出钱,你出力,你获利两成,如何?”
    “先生这就见外了。”
    “嫌少?”
    “当然不是!”朱厚炳正色道,“先生汉王一脉的恩情,汉王世世代代也还不完,这点忙又算得了什么?”
    李青哑然失笑:“也不必如此,时间还长著呢,情分也终有用完的一天,你能如此,你之子孙未必能如此。”
    朱厚炳还欲再说,李青抢先道:
    “此外,我这次来,还有另一件事与你说。”
    “先生请说。”
    “为你调理之后,我要去西方了。”李青说,“这一去,没个十来年回不来。”
    朱厚炳惊讶道:“要这么久?”
    “嗯。”
    到了朱厚炳这个年龄,一旦身体走下坡路,极大概率就是断崖式的下降,別看现在老当益壮,再熬十年对朱厚炳来说,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朱厚炳沉默片刻,举杯笑道:
    “既如此,那就预祝先生一路顺风,万事顺遂了。”
    李青眯眼而笑:“我还以为你会很难接受呢。”
    “確实有一点儿。”朱厚炳实话实说,“可先生决定好的事,我又没可能阻止,而且这许多年来,先生对厚炳够照顾了,厚炳怎好贪得无厌?”
    顿了顿,“先生对汉王一脉亲近,是祖宗们一代代的经营,我可捨不得透支,我总得为子孙想一想吧?”
    李青好笑点头:“够实诚!”
    朱厚炳乾笑道:“玩脑子谁玩得过先生你啊?与先生共事共处,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耍心眼儿,这可是汉王一脉一代代传下来的……”
    李青哭笑不得:“这一招施呆政,你们这一脉当真是贯彻到底啊。”
    “听人劝,吃饱饭嘛。”朱厚炳不以为耻,“都是先生教的好。”
    这话也就是交趾汉王了,若换成大明皇帝,李青只会以为对方在奚落嘲讽他。
    二人碰杯,饮了。
    朱厚炳咂咂嘴,说道:“先生要忙大事,我不会也不敢拦,不过,这份情不能在我这里断了。我想,先生也不想和交趾断交,对吧?”
    李青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一走就是十年,朱厚炳未必等得到他回来,自然要提前交接、传承。
    李青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成了汉王一脉的传家宝了。
    这姓朱的……
    “可以!”
    “爽快!”朱厚炳爽朗一笑,“来人……”
    ……
    “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朱载鎧,孙子朱翊锐。”
    “朱载鎧、朱翊锐,这位就是大明永青侯,你们也都见过了,我之前也与你说过……今日再正式介绍一下。”
    朱厚炳清了清嗓子,道,“大明永青侯,洪武朝入仕,歷经洪武,永乐,洪熙,宣德……当过监军,做过尚书,入过內阁……大明永青话事人,永青侯,李青。”
    李青:“……”
    “朱载鎧(朱翊锐),见过永青侯!”父子齐齐行礼。
    朱厚炳道:“叫永青侯显得生分,叫李先生就好。”
    “是,父王!”父子从善如流,再次行礼,重新称呼——“见过李先生!”
    李青微微頷首:“不必拘礼,都坐吧。”
    父子略微迟疑。
    “先生让坐,坐就是了。”
    “是!”
    父子二人先后落座。
    朱载鎧是朱厚炳的第五子,之前四个要么早夭,要么没活过他,因此,朱载鎧的年龄並不算很大,才堪堪天命的年纪。
    朱翊锐还差两年才而立之年,也正是精力最旺盛的年纪。
    许是憨憨的基因太强,这么多代下来,汉王一脉好似並没有『本土化』,当然,这也可能是李青的错觉,毕竟,大多交趾人与大明人的外貌区別並不大。
    朱厚炳当著李青的面,复述了一遍助李家兼併满剌加一带小国土地的事宜……
    这对父子都知道,早前汉王兼併的土地,实际上都是李家的,再听此事,也没有太过意外。
    听闻李家会让利两成,作为辛苦费,就更乐得接受了。
    这许多年来,李青也来过许多次了,父子都见过李青,自然也见证了他的异於常人之处。
    这也省去了李青证明自己的麻烦。
    交趾与大明来往密切,朝贡从未断过,对大明永青侯的事,自然有所耳闻。
    一番谈聊下来,交接就这么完成了。
    顺利的不像话……
    这其中,不仅是大明永青侯名声在外,也与汉王一脉的直爽性格有很大关係。
    可不管怎么说,李青对汉王一脉总体是满意的,甚至是非常满意。
    虽然不聪明,但是很智慧……
    对李青耍心眼的人,通常吃大亏,而对李青耿直的人,基本上不会吃亏,还能得到真正的实惠。
    药石,真气,针灸……
    李青认真,细心,並没有因朱厚炳大概率等不到他回来,从而敷衍……
    冬去春来,万里二年。
    二月下旬,朱厚炳调无可调了,李青才提出告辞。
    朱厚炳没作挽留,只是道:“先生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也是相信的,可此去足有万里之遥,又是海上,先生孤身一人著实太辛苦了,不若还是让汉王一脉尽些绵薄之力吧!”
    李青笑著说:“就是因为太远了,所以我才要一人赶路,於我而言,乘船实在太慢了。”
    朱载鎧忍不住问:“孤身一人,先生这一路的生活所需,又该怎么解决呢?”
    “是啊,总不能不吃不喝吧?”朱翊锐好奇。
    李青哂然一笑:“我都长生不老了,还不能不吃不喝了?”
    父子愕然。
    朱厚炳嘆道:“既然先生坚持,我也不劝什么了,先生一路顺风!”
    李青微笑頷首:“好好生活,乐观一些,未必不能再见。”
    “借先生吉言,我努力。”
    李青又瞧了眼,朱载鎧、朱翊锐,这才道:“兼併土地之事,辛苦你们了,要把握好度,可別给人整急眼了。”
    祖孙三代称是。
    李青转过身,纵身跃入大海。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瞧不见人了。
    朱载鎧忍不住道:“父王,此去何止万里啊,这茫茫大海……李先生真能平安无恙吗?”
    朱厚炳呵呵笑道:“不要以你凡人的观念,去揣测永青侯,永青侯要没有非人哉的恐怖能力,又哪里能活到现在?”
    朱载鎧悻悻点头。
    “好了,李先生去忙他的事了,咱们也该忙咱们的事了。”朱厚炳转过身,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载鎧,你先带些人去满剌加一带的小国打探一下情况。”
    “是!”
    “翊锐,你亲自去一趟大明,將咱们现对这一带小国掌握的情报,共享给李家家主,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是!”
    ……
    ……
    不列顛。
    李青再次登上这片土地,较之上次与小雪儿来的时候,並没有多大的变化。
    不过,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
    李青能清晰感受到,这个王国已经有了努力的方向,人人都有了目標。
    还有就是大明的商品出镜率更大了。
    汉文化的风,已在不知不觉间,吹到了这里。
    李青在《女王的腿》饱餐一顿之后,又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些诸国局势,这才赶赴王宫……
    按时间推算,现在的伊莉莎白都四十出头了。
    李青忽然有些担忧起伊莉莎白的身体状况了。
    不是出於个人情感,而是出於大明的利益。
    临阵换將可是大忌!
    双方的合作才刚开始,离步入正轨还早著呢,要是不列顛的一把手换人了,怕是不仅要平白浪费许多精力,多半还会影响双方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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