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雪从遥远的天空飘落,在还未抵达地面上,它是最纯净的。
    没有人迹踩踏的破坏、汽车轮子的碾压、车辆尾气的污染。
    只有自在的风,给予它自在的飘,飞向它想去的地方。
    “11点——12点,冬至第一场雪将落,所有店员在护城河拍照留念,并释放烟……”
    余郭拿着冬至聚会的策划本,坐在河岸边,寒风吹动着纸张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刚一落雪就是大雪。
    没多一会,他的头顶、肩上就落下了不少的白色。
    他身后是一排一排早就准备的烟,上面还盖着盒子露出引线,只等着点燃。
    但现在时间已经来到11点23分,就连第一场雪也下了很久,却迟迟没有释放。
    人算不如天算。
    季礼的归来,将计划好的一切都打破了。
    半个小时前,他出现在穆念梅的房前,用青铜古棺把201房间直接拆了。
    一只鬼被他强行锁进了棺材里,连同他自己也消失在了第七分店。
    所有目睹了这一切的人,无不是瞠目结舌,内心惶恐不安。
    尽管女声很快就将一切复原,它们完好的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但这些前不久还沉浸在冬至聚会中的人们,却已经认清了一个现实。
    他们没资格醉生梦死。
    这里不是安乐窝,温柔乡,而是吃人的魔窟,吞噬的深渊。
    容纳在这里的鬼凶残丑恶,这里的人虚伪疯狂。
    “季礼他疯了。”
    “他这是要把穆念梅判处无期徒刑,可也让分店少了一只鬼。”
    “少不少鬼无所谓,关键是季礼疯了!”
    “他的确是疯了,第七分店都快被他拆了。”
    有一些人躲在了第七分店外,窃窃私语地谈论着季礼的所作所为,尽管这种逃避毫无意义。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这些人喝的酒早就被吓醒。
    虽然季礼做的事并没有针对任何人,但他的确有些恐怖了。
    他在十分冷静的状态下做出了十分错误的决定,这让正常人都能看出他的精神状态。
    对于一些普通店员来说,求稳永远是最安全的。
    但季礼这个店长越来越让他们感到不安,甚至是威胁。
    可偏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取代他的位置,他们只能眼看着一个疯子来执掌大权,包括他们的性命。
    余郭听得很不舒服,他不愿意让人诋毁季礼,哪怕说的是实话。
    可他这一次没有起身反驳,只是轻轻将策划本丢进了风里。
    纷飞的白纸藏在白雪之中,可那些黑体的大字却是如此刺眼和明亮。
    “11点——12点,冬至第一场雪将落,所有店员在护城河拍照留念,并释放烟……”
    拍集体照,成了一个奢望,或许再也没机会实现了。
    余郭痛苦地捂着脸,他没有埋怨为什么季礼会突然发疯打乱一切。
    他开心季礼可以回归,即便是带着一条永远不能再治好的残腿,只要回来就好。
    可他也不希望这个分店的所有人,活在担惊受怕,恐慌蔓延的日子里。
    他已经足够可悲,就不希望看到其他人的可悲,尤其是季礼。
    但季礼似乎已经变了,或许是显露了本性,就在这间酒店之中。
    余郭长舒一口气,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呢喃着:
    “开心点…开心点……”
    “是啊,开心点吧。”
    洪福拿着两罐啤酒坐到了余郭的身边,将其中一罐递给了他。
    余郭接过啤酒饮了一口,被那冰凉的酒水惊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洪福一改往日的不着调,搭着余郭的肩膀,目眺远方地低声说道:
    “人这辈子就这样,太较真了就会悲哀,季店长是这样,那些人也是这样。”
    他说到这刻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余郭又说道:
    “你也是这样。”
    余郭和很多人的交情都很好,但最谈得来的就是洪福。
    他可以支持余郭的所有不靠谱决定,去参与、去体验旁人嗤之以鼻的古怪癖好。
    有些事季礼、方慎言不能理解,但洪福都会毫无怨言地陪着他,虽然会骂他两句。
    余郭看着这个比他小两岁的精瘦青年,看了看他十根手指上的十枚金灿灿的戒指,忽然有些恍惚。
    洪福举起啤酒与他碰了一下,豪饮一口后咧嘴笑道:
    “和我说说她?”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订婚戒指,沉默了下来,半晌后也喝了一口,低声道:
    “阿怜是天南戏剧学院的舞蹈老师,她人漂亮,性格好,很受学生们的喜爱。
    原本她有机会去更高的学府深造的,但最后因为要与我结婚选择了留在山明市。
    其实说到底,还是我害了她。”
    余郭为人很开朗,从来不会把负面情绪展露出来,唯有提到阿怜。
    洪福及时引开话题的重点,故意情绪激动地问道:
    “这么优秀的姑娘?快说你这个小屌丝是怎么骗到手的!”
    余郭将目光放到远处的护城河,一股泛着美好味道的回忆涌上心头,轻声道:
    “说起来我算是个拆二代了……当然和你那种土豪没法比,但也是蛮有钱的。
    爸妈已经在国外定居了,我大学毕业后就没再工作过,全靠收租。
    阿怜就是我的租客……”
    洪福装出一个夸张的表情,狠狠推了一把余郭骂道:
    “你小子就这么哄骗姑娘的,近水楼台先下手啊你。”
    余郭苦笑了几声,叹了口气说道: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都快记不清阿怜的脸了……”
    “很快你就要见到了,不是吗?”
    洪福将罐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从雪地上站起身,把空酒罐狠狠地抛向远方。
    他站在风的高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扑克牌,亮到他的面前。
    单薄的扑克牌在风里吹得哗哗作响,那上面的色是:
    “k、a.”
    这显然是一张印了的扑克牌,是一张残次品,竟将“k”与“a”印在了一起。
    第十场赌局,小千度叶“双k”26点,但洪福却凭借这张错牌,达到了27点。
    “记住了兄弟,有赌未必输。”
    ……
    “收件人:天海酒店,第七分店店员,余郭。
    请于2015年12月32日0点00分00秒,进入天南戏剧学院。
    未按时进入,将视为参赛失败,直接抹杀。
    任务期间,遵守天南戏剧学院的特定守则,并从守则中辨认死路,保证存活。
    本次任务无结束时间。
    完成方式采取单人逃生,只要走出天南戏剧学院正门,即算该店员完成任务。
    但其余人仍需继续执行任务,直至成功逃生。
    本次任务参与店员名单如下:
    第四分店:薛听海、邱陶雨、骆格、常来、耿浩浩;
    第七分店:季礼、余郭、陈旭、卢静婷、孟倩;
    第九分店:宋依彤、姜惜、卢尘、平文斌、鲁池;
    第十分店:朱小凝、山信、艾禅、钟飞鸾、莫兰;
    注1:本次任务,无任何限制;
    注2:本次任务,20名店员的身份将被合理化;
    注3:本次任务,由四大分店联合接引,只要该分店有一人成功逃出天南戏剧学院,则所在分店提升两次任务指标;
    注4:本次任务,成功逃生者可获得佣金x10;
    注5:该条任务邮件,不视为天南戏剧学院守则之一;
    寄件人:天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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