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杭生也确实没有生气或者不满,甚至还点点头说:“理解的,女孩子独身出门确实要小心谨慎一些。”
    祝成蹊笑,“你不见怪就好,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我不好意思,这样吧,正好到饭点儿了,我请你吃饭。”
    周杭生本来就打算去餐车吃饭,闻言点了点头,但没应下来,而是说:“吃饭可以,请客就不必了。”
    “应该的。”祝成蹊也边走边说:“不然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更何况我还想着向你请教一些养柞蚕的事情呢?”
    “养柞蚕?祝同志也想搞这个?”
    祝成蹊点头,“我刚下乡那会儿就有这个想法,但因为了解的只是一些皮毛,加上时间点正好卡在蚁蚕上山这个时期,所以就没有下手去做,原本我的打算就是今年冬天到明年春天这段时间来仔细研究这件事,然后让我们生产队试一试,但这不也巧了么,没想到上次就遇上了你们……”
    祝成蹊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我当时特意留你们的联系方式就是想着之后再找机会和你们联系,看能不能去你们那儿学习学习,谁曾想今天就碰见了。”
    周杭生也想起来上次聊天的情况。
    那会儿祝成蹊也确实表现出了对养柞蚕的兴趣,言语间也透露出对这方面的了解,但都是大方向上的,细节方面很少,所以他也没怀疑祝成蹊说假话。
    不过……
    “所以你上次给我留的联系方式是?”
    祝成蹊赶紧解释:“是我姐的,而且我上次回家已经和她说了你们的事情了,她也说过只要你们的丝绸质量没问题,就可以收购。”
    “所以你姐是宁市百货公司的工作人员?”
    祝成蹊摇头,“她是商业部的,正好主管这方面。”
    接着才详细自己解释了一下自己下乡后做的事情,“……我当时也是因为有了草编这个思路,才没想去搞柞蚕养殖的事情,毕竟乌拉草也算是无本的买卖,就算失败了,也顶多浪费点人工,可一张蚕种好像至少要十块钱,这期间还要清场、杀虫、放山、挪场以及巡山保护等等,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有点大,所以就暂时放弃了。”
    “现如今我们的草编已经渐渐往正轨走,所以就想着或许可以再试试这个,也是想着可以给村里面再多创点收,或者就是自用,留着打点被子棉袄之类的也好,毕竟这边这么冷。”
    周杭生点头,“我当时想到柞蚕也是因为这边天太冷,很多人冬天衣物不够,没办法出门,还有不少冻坏的,甚至还有冻死的情况。”
    祝成蹊知道现在穷,但冻死……
    “村里面不管吗?遇上这种特别困难的家庭,村里面应该有相应的帮扶啊?”
    现在的政策执行力度还是很强大的,对于那些五保户、贫困户都有很详尽的帮扶细则,按理说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对。
    要不然,村干部以及上面的相应领导都会有责任的。
    更何况冬天烧炕,只要多备点柴火,怎么也不可能冻死啊。
    周杭生摇头,“小营山以及附近的地方都太穷了,而且地理位置都不好,粮食产出也少,就算有帮扶,有些家里人口多的冬天不够吃就只能出门找东西,结果就有很多人直接冻坏冻伤,走不回来,最终冻死在外面。”
    虽然周杭生没细说,但是祝成蹊已经在脑海里脑补了一番画面了。
    她忍不住咋舌,“没想到你下乡的地方竟然这么严峻。”
    幸好她下乡的是迎胜村,不是其他地方。
    “不过现在小营山的情况应该好很多了吧,我听孙叔上回一直在夸你,还说了不少你们现在的生活,听着还不错。”
    “这两年好一点了。”周杭生点头,“之前收的蚕茧都直接卖了,营收大部分用来买了拖拉机,帮助村里开了不上荒地,收的粮也多了,饿肚子的情况相对少了点。”
    祝成蹊给他鼓掌,顺嘴捧他一句,“那你的执行力很高,我记得你好像之前说过你下乡也就才两年时间吧,就已经做到这一步了,而且现在都已经决定自己织丝了,不像我,因为一点不确定,就没有去做。”
    周杭生摇头苦笑,“我当时也是咬着牙做的,主要是那里太穷了,看着让人觉得不忍心。”
    才说到这儿,就到了餐车。
    两人点了餐,祝成蹊强硬要求自己来付,周杭生也不好和她拉拉扯扯的,只能应下来。
    打完饭坐下后,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些下乡后的事情,以及工作中的一些问题。
    饭后甚至包括接下来的路程中,祝成蹊也没少继续和周杭生聊天。
    当然,主要话题还是围绕在他们彼此目前所在的工作上面。
    她对柞蚕感兴趣,周杭生自然也对她搞出来的草编感兴趣。
    到北京的时候是夜里。
    因为他们分属不同的地方,所以就自然要跟自己人在一起。
    不过还是住在一个招待所。
    不过这时候他们碰面就少了,因为要跟着各自的队伍去参加会议。
    祝成蹊自知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所以一直都老老实实的。
    不说话不多嘴,老老实实记笔记。
    到了第三天,就是对他们这些先进的表彰活动。
    祝成蹊就很紧张也很激动。
    毕竟曾经只能在影像里看的领导们现如今就在眼前。
    虽然她这种小虾米也不能闯过去和人家说话,但待会儿领导们应该会给他们颁奖呢!
    而且到时候还能握个手!
    天爷哎!
    这说出去谁能信她能有这机会呢!
    要不是还有理智,要不是知道也不可能,祝成蹊甚至想把自己上辈子的手机找出来,来个现场直播。
    或者自己留个影像悄摸欣赏。
    不过眼下这个大会堂里面也有录影录像的设备,等下应该会录到他们的对吧。
    实在是没忍住,祝成蹊揣着雀跃的心情对边上好不容易重新遇见的周杭生问道:“你说这些录像机等下能把我们给录下来,而且录清楚吗?我要是回头私下里问他们要一份录像带来备份,你说他们能给我吗?”
    “什么意思?”周杭生没明白祝成蹊的点,但想了想还是说:“这应该不行吧?这些录音录像带应该涉及到保密程序。”
    也对,毕竟人家一直在录会议现场呢。
    是她太激动了。
    “那算了。”祝成蹊叹息,“我本来想着接下来的场面肯定是我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了,过了这一次,我估计再也不可能有机会见到他们了,所以就想把这一刻的光影留下来,等将来老了,拿出来给那会儿的年轻人炫耀说看到没有,我和领导们说过话,领导给我颁过奖,羡慕不死他们!”
    周杭生:“……”
    “你想得可真远。”
    祝成蹊就道:“这远吗?难道你不想被人这样羡慕嫉妒,别以为我没发现你也很紧张很激动,你都好几次在裤缝那里搓掌心了,是掌心出汗了吧?”
    周杭生又:“……”
    哑口无言。
    因为说的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情,所以他俩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但周围的离得近的另外几个要一起领奖的先进就听见了。
    有人跟着点头,小声说:“我也很紧张,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我也是,我感觉我的腿都软了……”
    大家都是年轻人,也几乎都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又有着共同语言,就算之前不熟悉,这会儿也慢慢聊了起来。
    这倒是渐渐冲淡了原本萦绕在他们身边的紧张感。
    但很快,上一轮的过去,要到他们了。
    几个人连续被点名上台,有的还因为太紧张左脚绊右脚,差点就摔了。
    祝成蹊和周杭生是最后的,还被特意提了是知青帮助当地老乡建设,感觉他俩的这个奖或许就和当下的知青问题有点关系。
    周杭生先站起来,还看了祝成蹊一眼,“你没事吧?”
    祝成蹊深吸一口气,也跟着站起来,“我好得很!”
    昂首挺胸。
    虽然这些领导们不可能知道,但她可是来自未来的人,怎么着也得让他们看看自己的精气神儿。
    她大步流星地走上去,站在周杭生的身边。
    等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无比的漫长,又似乎很快。
    她只感觉自己都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呢,领导们就已经来了面前。
    她强忍着激动和其他人一样接过奖状,握手,听着领导们亲切醇厚的夸奖以及要好好干的期盼,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了。
    这一瞬间,看着他们的眼睛,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
    她不清楚其他人做事的初心,但是她知道自己最初做这一切并不是多么的真心实意。
    她没有这时候的人的淳朴,她更计较的是自己的利益得失。
    甚至到了台下,她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周杭生把手绢递给她,担忧问道:“你怎么了?”
    虽然才见过两次,但他也能看出来祝成蹊不是那种会一直沉浸在不好的情绪当中的人。
    而且她才刚拿了奖,就算起初激动的哭了,但也不至于一直到现在还平静不下来啊?
    更何况看她样子也不像激动的。
    祝成蹊在周杭生的关切下回神,搓着还有些烫手的奖状,想放下又舍不得。
    她接过手绢擦了擦眼泪,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
    算了,不想了。
    毕竟伟大之所以一直被歌颂,就是因为太稀少了。
    她本性如此,真做不到无私奉献。
    她如果做事,一定要有利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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