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公寓楼的空气里,总是飘浮著一股驱之不散的霉味。
    墙皮成片地剥落,露出底下灰败的水泥。
    上面胡乱贴有各种“不孕不育”、“开锁修水管”的小gg,像是附著在建筑上牛皮癣。
    楼梯口悬著一盏孤伶伶的白炽灯,光线昏黄。
    时不时还闪烁几下,將影子投在墙上,拉扯变形。
    叮——
    电梯在七楼停下,老旧的铁柵门“嘎吱”作响,费力地向一旁滑开。
    摩擦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响起,显得格外刺耳。
    一个穿著清凉的女人,摇摇晃晃地从电梯中走出来。
    紧身的吊带衫和包臀短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楼道空气里,顿时混入酒精与廉价香水的气味。
    她脸上带著未褪的酒意,显然是刚刚在某个夜店买醉,此刻才返回家中。
    脚下的高跟鞋踩著地板,发出清脆而略显凌乱的“噠噠”声。
    此时此刻,她却浑然未觉。
    就在在楼道转角的阴影里。
    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浮现,凝视著她的背影。
    女人摇晃著朝走廊深处走去,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然后,摸索著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
    碰撞中发出叮叮噹噹的脆响。
    貌似了好些力气,才將钥匙对准锁孔,终於把门打开。
    “哐当”一声。
    女人很快便走了进去,门也隨之关上,將来自外界的一切隔绝。
    角落里,那双眼睛依旧锁定女人消失的方向。
    瞳孔深处,隱约闪烁著异常诡异的红芒。
    仿佛在那里,躲藏著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约莫半分钟后,一个人影从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宽大的黑色雨衣將其身形完全笼罩,兜帽也压得很低。
    尚未沥乾的雨水顺著衣角滴落,在积灰的地面上留下几处微小的水渍。
    人影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脚步轻得宛若狸猫。
    这里的灯大多坏了,只有远处一两盏还亮著。
    光线微弱,仅能勾勒出两侧紧闭的房门轮廓。
    门后则传来属於此间住户的各种声音,电视节目的嘈杂,还有婴儿断断续续的啼哭。
    当人影经过一盏完好的灯泡下时,昏黄的光线依稀照亮了戴在他脸上的那张白色面具。
    狰狞可怖,恍若恶鬼。
    面具之下,方诚眼神锐利,凝望著被黑暗吞噬的走廊尽头。
    这幢公寓楼建於民国初期,总共十层,呈迴旋结构。
    一切设施都透著陈旧的年代感,更不用说安装监控设备。
    怪不得,目標人物“毒蝎”会选择藏身於此。
    陈琛提供的情报,只是一个大致范围,没有明確的房间號。
    故而,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排除法,提前在对面的楼顶进行观察,將目標范围缩小到其中几个可疑的住户。
    现在,方诚站在了七楼,目光锁定在“709”的门牌上。
    就在十几分钟前,他亲眼看到这间屋子的灯光熄灭。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里都是嫌疑最大的地方。
    方诚悄然走到门前,並未立刻採取行动。
    而是微微闭上眼,將自身五官的感知力放大。
    无形的波纹朝著四周荡漾开去,穿过厚厚的门板,探入黑暗之中。
    来自周围住户的杂音悉数被过滤,只剩下面前这间屋子里產生的声音。
    然而。
    屋內却是一片死寂,连最细微的呼吸声、心跳声都捕捉不到。
    紧接著,一缕异常的气味,如同无形的鉤子,勾住了方诚的嗅觉。
    它混在楼道固有的霉味里,极淡,极微弱,却带著刺鼻的气息。
    像是海边暴晒过度的咸鱼,所散发出的,那种腥中带臭的味道。
    这种气味对普通人来说或许难以察觉、辨別。
    但方诚却能清楚地感知到。
    这绝非正常住户该有的状况。
    方诚眉头微皱,隨即伸出手,轻轻推了推门。
    门纹丝不动,锁得很紧。
    隨即低下头,瞧了眼那个老旧的锁孔。
    方诚没有丝毫犹豫,手伸入雨衣內侧,取出一把十字型的螺丝刀。
    然后將螺丝刀的锥尖稳稳地对准锁孔,缓缓插入。
    一只手紧紧握住冰冷的门把手以固定门板,另一只手则攥紧了螺丝刀的握柄。
    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远处街道上,一辆汽车飞快驶过的轰鸣声。
    就是现在!
    方诚手臂瞬间发力,將螺丝刀猛地向里一送,用蛮力直接衝撞锁芯內部的弹子。
    咔噠!
    一声被压抑到极致的崩裂声,从锁芯內传来。
    也近乎完美地被街上传来的轰鸣噪音所掩盖。
    方诚握著螺丝刀的柄,手腕隨后沉稳地一拧。
    所有弹子都被暴力掀离了原位,那份阻碍感瞬间消失。
    锁芯失去了阻挡,顺利地旋开。
    吱呀呀——
    门被缓缓推开,显露出里面的景象。
    方诚径直走了进去,並未刻意放低脚步声。
    如果屋里的住户,真是目標人物“毒蝎”的话。
    那么,以情报上记载的对方那超乎常人的警惕性,刚才开锁的声响即使再细微,也足以让其从沉睡中惊醒,並做好应敌的准备。
    方诚之所以没有选择更直接的踹门方式,闯入其中。
    仅仅是不想在確认目標前,惊动周围的普通住户而已。
    屋內黑漆漆的,厚重的窗帘將外面路灯的光线全部遮挡住,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幽闭感。
    但这对方诚毫无影响。
    在他的视野里,黑暗中的一切物品皆是轮廓分明,清晰可见。
    这是个標准的三室一厅,陈设非常简单,且出乎意料的乾净整洁,甚至到了有些刻板的地步。
    方诚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寸空间,强大的感知力搜索著任何可能藏匿在暗处的敌人。
    同时,全身的肌肉如盘绕的蟒蛇,紧绷到极点,隨时都可以发出致命一击。
    根据情报中记载,目標疑似拥有隱身方面的能力,因此必须时刻保持最高警惕。
    客厅、厨房、卫生间……
    方诚绕著房子,迅速走了一圈。
    最后,只剩下那扇紧闭的臥室门没打开。
    那股若有若无的咸鱼臭味,正是从里面传出来。
    毒蝎,也很可能就躲在里面。
    方诚不再有任何试探,当即大踏步朝著臥室走去,猛地抬起一脚,狠狠踹在门板上。
    砰!
    脆弱的木门连同门锁一起,仿佛被炮弹击中般向內轰然炸开。
    木屑碎片,瞬间四溅纷飞。
    特工潜行、暗中刺杀,並不是方诚擅长的本领。
    到了这种时候,就得用更直接的暴力手段,来解决目標。
    隨著房门洞开,臥室內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几个衣柜,一张书桌,桌上一盏檯灯。
    旁边还散落著几本封面露骨的情色杂誌。
    方诚目光倏然扫过。
    最终,定格在房间中央那张床上。
    床上罩著一层白色纱帐,透过朦朧的薄纱,可以看见一个隱约的人形轮廓正静静地躺在其中。
    空气瀰漫的那股臭味,正是从那源头飘散出来的。
    方诚眼睛微微眯起,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没有听到任何心跳与呼吸声。
    在伸出手拉开这层薄纱之前,就已经可以確定,床上躺著的,应该是一具尸体。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被猛地掀开的薄纱下,是一具形態可怖的乾尸。
    尸体已经完全看不出生前的容貌,皮肤像风乾的腊肉般,紧紧贴在骨骼上。
    眼窝深陷成两个黑洞,嘴巴痛苦地大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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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临死前处於某种极度恐惧的状態中,苦苦向著凶手求饶。
    方诚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这具乾尸的模样实在是……太过惨烈。
    只能从某些身体特徵上,依稀可以辨別出是一名女性。
    她看起来已经死去很久了。
    但奇怪的是,尸体上没有发现任何自然腐烂的跡象,也没有寻常尸体该有的恶臭。
    就好像她全身的水分与生命力,在极短的时间內被某种力量彻底抽乾。
    方诚仔细观察著这具乾尸,希望能发现什么线索,可仍旧一无所获。
    毕竟他不是专业的法医,手头也没有任何检测仪器。
    隨后便抬起头,再次仔细审视整个房间。
    现在可以確定,这间屋子里除了这具尸体,再没有第二个活人。
    刚才方诚踹门而入,甚至故意在搜查时,暴露了数次后背的破绽。
    就是为了勾引那个可能使用隱身术,躲藏在暗处的毒蝎。
    但自始至终,对方都没有现身。
    “难道陈琛在骗我……”
    方诚低声自语。
    不。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旋即就被否决。
    方诚视线落在床脚的地板上。
    那里,有一滴早已凝固的,指甲盖大小的黄色黏液状物质。
    他眼神一亮,蹲下身,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
    刚一接触,皮肤便传来灼烧般的刺痛,仿佛沾染上浓硫酸。
    指尖的皮肤慢慢地变得乾瘪,血肉的水分似乎正在被黏液吸收。
    方诚眼神一凛,真气流转。
    指尖犹如打火机般,“腾”地冒出一缕赤金色的火焰。
    那滴诡异的黏液在火焰灼烧下,瞬间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得乾乾净净。
    “住在这里的应该就是毒蝎,没错……”
    方诚站起身,视线又落在了书桌上。
    那里放著一杯咖啡,他伸手触摸杯壁,尚有余温。
    这间屋子的主人,应该刚离开不久。
    忽然,他的目光被檯灯的电线吸引。
    顺著电线,看向墙角的插座上。
    那里,插著一个白色的、带著旋钮的装置,好像是用来计时的。
    方诚瞬间明白过来。
    这是用来控制臥室灯光的定时开关,设定好时间,就会自动切断电源。
    刚才他在外面看到这间屋子的灯光熄灭,並非是主人睡下,而是定时器在搞鬼。
    这个猎物果然如传说中一样,够警惕,够狡猾。
    但越是这样,越说明自己没有找错目標。
    方诚走到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
    外面同样漆黑深沉。
    冰冷的雨水敲打著玻璃,匯成水流蜿蜒而下,模糊了街道上的景象。
    他望著窗外,目光微微闪烁。
    按照案卷宗上的侧写推断,毒蝎有著在雨夜出没,尾隨年轻女性,伺机下手的嗜好。
    这种连环杀手在长期蛰伏后,通常会有一个难以遏制的衝动期。
    他们会无法自控地外出,去寻找新的目標。
    而今晚这个雨夜,很可能就是对方猎杀的时刻。
    自己可以选择留下来,藏在这间屋里,等待对方归来自投罗网,给予致命一击。
    或者……
    想到这,方诚霍然转过头,再次看向床上那具死状悽惨的女尸。
    隨后伸出手,將她那双无法瞑目的眼睛轻轻闔上,平静地说道:
    “放心吧,我会让凶手给你陪葬的。”
    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没有丝毫逗留,转身走到窗前,直接推开窗户。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从七楼的窗口纵身跃下。
    黑色的雨衣在夜风中飘荡飞舞,如同一只展开双翼的猎鹰,瞬间消失在黑暗的雨幕里。
    ………………………………
    jb区,迎春路。
    “丽人夜总会”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氤氳开一团团紫红色的光晕。
    如同都市森林里潜伏的巨兽,睁开迷离眼眸。
    即使是下雨天,也无法浇熄这里狂热的氛围。
    强劲的鼓点穿透墙壁,与哗哗的雨声交织在一起,震动著湿滑的柏油路面。
    陆续有汽车在门口短暂停留,放下或接走一个个衣著时髦、打扮靚丽的男女。
    程乐奕今晚的运气显然不太好。
    她站在屋檐下已经快十分钟了。
    一辆辆亮著“载客”红灯的计程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溅起水,让她不得不屡屡后退。
    她烦躁地嘆了口气,收起手机,放入坤包里。
    家离这里不过两条街,走回去也用不了多久。
    打定主意,她便撑开那把在夜店门口高价买来的透明雨伞,迈步走入雨中。
    一袭惹眼的红色吊带裙,包裹著她窈窕有致的身材,修长白皙的双腿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细跟高跟鞋踩在积水的路面上,发出清脆而又孤单的“嗒、嗒”声。
    银色的流苏耳环,隨著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与肩上那只亮片坤包,一同折射出午夜城市迷离的灯火。
    拐过街角,喧囂被瞬间拋在身后,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这里是一条僻静的辅路,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打烊。
    只剩下昏黄的路灯在雨中投下模糊的光圈。
    雨点击打在伞面上,啪啪作响,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
    程乐奕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髮,继续往前走。
    不知从何时起,一种异样的声音,混入了雨声和她自己的脚步声里。
    那是一种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同样踩在水洼里,发出的声音却比她的高跟鞋声更低沉,更粘滯。
    就像是……拖著湿透的靴子在行走。
    一下,又一下。
    节奏与她的步伐若即若离,如同一道挥之不去的影子。
    程乐奕的心,猛地一沉。
    她攥著雨伞和坤包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有人跟著自己?(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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