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天还不亮的时候,张辽已经穿戴好盔甲在营中巡逻。
    九天以来,张辽率领的本部兵马从一万人硬抗刘虞还有公孙度两人合计超过十五万兵马的强攻,损失超过六成。
    伤亡超过六千人。
    这不是城池攻防战。
    如果是城池攻防战的话,这个数字会大大的减少。
    阵地战双方都处在同样的水平线上。
    凉州军唯有大营作为阵脚面对刘虞还有公孙度两人的衝击。
    伤亡大是难免的。
    而且在这一战之前,张辽已经有所预料。
    现在不光是凉州军已经到达了极限,刘虞的幽州兵马,还有公孙度的辽东兵马同样都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
    只要在这种情况下,有外力打破这种平衡,战爭立马会变成另外一番走向。
    “將军......”
    当张辽走进伤兵营的时候,守卫的士兵立刻衝著张辽躬身行礼。
    张辽挥了挥手,在疲惫的士兵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做出了一个认可的点头。
    血腥气极为浓郁的伤兵营內,到处都可以看到受伤痛苦的士兵。
    战爭是残酷而且冷血的。
    这个道理自从张辽第一次踏上战场就已经明白了。
    而且,如果当初没有段羽制定的伤兵必须救治。
    在以往这种情况下,伤兵大多只有被拋弃和遗弃而等死的份。
    但这一切从段羽抵达凉州之后,从允吾一战之后开始发生了改变。
    不可以拋弃伤兵,不可以遗弃伤兵。
    就算是战死的士兵,也要將其骨灰带回故乡。
    这是军令。
    也正是这样的军令,让凉州军有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將军......我好疼,我好疼......”
    一名年轻的士兵因为被斩断了手臂,而且被战马踩断了腿躺在病榻上痛苦的看著张辽。
    看著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面孔。
    听著耳边响起的呼救,张辽的心一酸。
    “放心。”
    张辽握住士兵仅剩下的一只手说道:“本將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士兵咬紧牙关,也紧握著张辽的手。
    “將军,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小弟在凉州学堂,从幽州出发的时候,我还收到了娘亲的来信,今年家里的地又多了,妻子也顺利的给我生了一个儿子......”
    “我给家里延续香火了,我一点都不怕死......”
    “將军,我们的仗什么时候能打完?”
    “很快。”张辽用力的点头说道:“很快,很快王上就能带我们平定八方,还天下一个朗朗盛世。”
    “我们的子女再也不需要打仗了,我们这一代人会把所有的仗都打完。”
    “坚持住,你是功臣,你还要回到家,看看你刚出世的孩子。”
    “你们每一个人,都会回到故乡,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日后天下太平的英雄。”
    “我张辽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带你们回去。”
    隨著张辽的声音逐渐变大,伤兵营当中越来越多的士兵將目光看向张辽。
    “回家!”
    “回家!”
    “回家!”
    “將军,我还能再战,我要带著兄弟们回家!”
    “將军,我也能战,大不了死前再拉一个也算是赚了。”
    “我也能,我都已经杀了四个了,怎么算都是转了,再多杀几个,给儿孙留下一份基业,就算是死了,下去也有脸面对列祖列宗了!”
    “將军,让你们去再战一次吧!”
    请战的声音充斥著整个伤兵营內。
    这一刻的张辽终於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段羽在凉州,在并州给予百姓这么优越的待遇。
    每一个百姓都有属於自己的田地。
    每一个参军的士兵的家属都有免税赋,免徭役,儿孙都可以免费进入学堂。
    每一个战死的士兵,家中都会得到大量的抚恤。
    如果没有这些,又怎么会有这样一群视死如归的士兵?
    ............
    咚咚!
    咚咚!
    沉闷的鼓点声仿佛是大地的脉搏。
    每一次的敲击都伴隨著士兵脚下沉重的脚步。
    阎柔骑在马上,手持长刀。
    身后是黑压压一片数不清看不到尽头的幽州兵马。
    前排的长矛兵,后方的弓箭手,还有两侧的骑兵齐头並进。
    在大军的中间,数十名徭役工匠推著拋石车缓缓前行。
    轮子碾过草地的时候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数万大军压迫感十足的朝著凉州军大营缓缓压近。
    刘虞,魏攸还有几名幽州的重要大臣都跟在大军后方。
    “大人,今日一战必然可破凉州军。”魏攸跟在刘虞的左右说道:“自从段羽在凉州崛起之后,凉州军还未曾一败,大人今日就要打破凉州军的这个神话了。”
    刘虞脸上並没有过多高兴的表情。
    打败凉州军,和打败段羽是两回事儿。
    虽然这一战看起来是他们要胜利了。
    但是刘虞对日后的前景並不看好。
    凉州军的这一败,一定会引来段羽的疯狂报復。
    若是段羽亲自领兵来攻。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还能抵挡得住?
    刘虞不敢保证。
    如果不是没有生路。
    如果他不是汉室宗亲。
    这一战,他是万万也不愿意开启的。
    只是可惜,凡事没有万一。
    “等下告诉阎柔,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斩杀张辽或者段羽麾下的大將吧,將其降服即可。”刘虞轻声的说道。
    魏攸听闻之后立马意会的点头。
    当幽州兵马来到凉州军大营外的时候。
    穿著一身盔甲,骑在一匹枣红色战马上的刘虞也来到了两军阵前。
    “吾乃襄賁侯,幽州牧刘虞是也,张辽可在。”
    阵前的刘虞大声的衝著凉州军大营的方向喊话。
    刘虞身旁的副將立刻將刘虞所言再次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凉州军大营內,张辽身前的士兵立刻给张辽让开了一条路。
    身上还带著伤,嘴唇乾裂面带疲惫之色的张辽来到营前。
    “叛国之臣,有何顏面在两军阵前叫阵,吾乃北中郎將张辽是也。”
    张辽看著远处的刘虞,两人隔空对话。
    “何故叛国之臣,我刘虞生为汉室宗亲,皇室血脉天生贵胄,又有何道理叛国,倒是你张辽的主公段羽。”
    刘虞大声的说道:“凉王妃在长安行刺陛下,凉王段羽意图行篡逆之举,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是为了保护汉室。”
    “张辽,我观你马邑张氏,世代身为汉臣,其先祖为高祖效力,而今却为何认贼做主。”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刘虞也是爱才之人,若是你能弃暗投明,我自当给你,给你的士兵一条生路。”
    “张辽,我问你,你可愿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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