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
    “林老师。”
    薄靳舟和崔云洲看见站在安全门后的林语声,都震惊了下。
    杨小玉刚才打的电话,就打给的崔云洲。
    她在电话里说的崔佳人被人推下楼梯了,让他赶紧来。
    “云洲哥,佳佳昏过去了。”
    杨小玉的声音响起,崔云洲顾不得其他。
    三步並作两步,衝下楼梯去了。
    薄靳舟看了一眼楼下的崔佳人和杨小玉。
    眸光关切地看著林语声,“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她自己摔下去的,我没推她。”
    林语声的声音听著很平静。
    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杨小玉接过话说:“佳佳怎么会自己摔下去,林语声,我亲眼看见你把佳佳推下来的,你敢做却不承认,算什么老师。”
    “你亲眼看见?”
    薄靳舟冷厉地眸子看过去,杨小玉触及他眼底的凉意,只觉这楼梯间冷得可怕。
    她抿了抿唇,生硬地说:“我就是亲眼看见的,到了法庭上,我也不会改变说词。”
    崔云洲没说话。
    抱著崔佳人快步出了安全门,走了。
    杨小玉出去时,还对林语声说:“林语声,你这是谋杀,会遭报应的。”
    安全门內,终於安静下来。
    薄靳舟伸手去握林语声的手。
    她突然躲了躲。
    他眸色微紧,抓过她的手握在掌心。
    她的手很凉。
    他眉峰微蹙,猜测她应该是被刚才崔佳人摔下楼的一幕嚇的。
    温声道:“先跟我回办公室。”
    林语声点点头,任由他牵著自己的手,跟著他走。
    刚才崔佳人摔下去的时候,她的大脑很清醒。
    可是这会儿,却有些凌乱。
    她脑海里回放出来的,並非只有崔佳人一个人滚下楼梯的画面。
    还有一个林淑芬。
    她已经记不得具体是哪一年,哪月哪日了。
    只记得那天下著雨。
    林淑芬跑到她兼职的地方,去问她要钱。
    她是知道她那天发了工资。
    可是,她当时发的工资,是攒著给自己上大学的。
    林淑芬不依不饶,想抢她的钱,她 不肯给。
    她听见楼上的脚步声,就像崔佳人一样。
    鬆开她的手,摔下了楼梯 。
    还骂她不孝女,白眼狼,连自己亲妈都要推下楼。
    那天下午,她被老板开了。
    剩下十天的工资不愿意给她。
    还威胁她说,她要是再纠缠,就把她谋杀她自己亲妈的事宣扬出去。
    让她一份兼职也找不到。
    楼梯间没有监控。
    林淑芬又不可能还她清白。
    当时她一心想著挣钱上大学。
    必须上大学。
    回到家,她跟林淑芬大吵了一架,让她去帮她要工资,要回来,都给她自己。
    还威胁林淑芬,要是再跑去她工作的地方闹,她就离家出走,上不了大学,她就不认她这个妈。
    后来,那十天的工资是林淑芬去要的,也是她掉的。
    “声声,先喝点水。”
    薄靳舟没有把杯子递给林语声手里,而是直接餵到她嘴边。
    他把她从楼梯间带回来这一路,林语声一直安安静静地。
    不知道在想什么。
    薄靳舟心里也疑惑,他对她的认知,她不应该是这么胆小的人。
    就算被崔佳人冤枉,她也不该是这样。
    林语声看他一眼,“我自己拿著喝。”
    “好。”
    林语声双手捧著杯子,喝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地。
    但她一直没停下来。
    直到把一杯水喝完了,她也没有要放下杯子的意思。
    这样捧著杯子,能让她心里不那么空。
    薄靳舟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了林语声十来分钟。
    才开口问:“声声,刚才你跟崔佳人在一起的时候,有录音吗?”
    他知道她有录音的习惯。
    隨时隨地大小录。
    林语声捧著杯子,转头看向他,不答反问:“我说我没推她,你信吗?”
    薄靳舟勾唇,语气温和:“我信,你不会推她,她演戏演上癮了,早晚把她自己演得身败名裂。”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冷了下来。
    林语声缓缓吐出一口气。
    腾出一只手,摸出手机递给薄靳舟。
    又两只手捧著杯子。
    薄靳舟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抬手揽过她肩膀,將她揽进怀里。
    下巴抵著她头顶,问:“是被崔佳人嚇到了吗,等她醒来,我们去找她,让她给你道歉。”
    林语声摇头。
    声音有些飘渺,“她不是第一个滚下楼梯的。”
    她甚至没有看薄靳舟,而是低头,看著手里的杯子。
    薄靳舟注意到,“我再给你接一杯水。”
    “不用,我不渴。”
    “那,把杯子放桌上,跟我聊聊天?”
    他试探地语气依旧温和。
    林语声缓缓抬眼望著他温润清雋的脸。
    “我捧一会儿,你先听录音吧。”
    顿了下,她又淡淡地补充一句:“我没被崔佳人嚇住。”
    她就是突然间,大脑乱糟糟的,心里空空的。
    这种感觉,林语声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 。
    她甚至这会儿很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状况。
    当年,林淑芬要回她那十天的工资,事情並没有就此结束。
    因为十天的工资太少了。
    林淑芬一天就了。
    但林语声不知道。
    第四天,林淑芬再次找到她工作的地方,说请她吃饭。
    林语声当时第二份兼职刚发了钱。
    不过,钱是中午发的,她已经存进林淑芬不知道的银行卡里了。
    林淑芬跟林语声说,她找了份工作,先庆祝一下。
    她带她去的,是一家很旧的小餐馆。
    林淑芬说坐包间安静些,她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会儿书。
    因为林语声一天兼职三份工作,都是书不离身的。
    当时她还感动了下,觉得林淑芬终於良心发现。
    谁知饭吃到一半,林淑芬藉口上厕所出去不到两分钟,就进来一个油腻的大肚子,地中海中年男人。
    端著一盘大盘鸡。
    林语声以为他是这店老板,端错了菜。
    说大盘鸡不是她们点的。
    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说,这是送给她们吃的。
    放下大盘鸡,猪手就朝林语声伸过去。
    嘴里说著骯脏的话,说是林淑芬已经收了他的钱。
    还说,她只要跟了他,就不用读什么大学,直接当他的老板娘。
    林语声当时虽然已经在学防身术了,可她功夫不到家,又是身形单薄的女孩子。
    力气远不如中年男人。
    还好,教她防身术的教练带著朋友刚好到那家店里吃饭,听见声音踹门进来,救了她。
    她报了警。
    林淑芬也拘留了几天。
    邻居都对她指指点点。
    当时她靠著毅力好转的抑鬱症,在邻居的指指点点,以及出来后的林淑芬每天不重样的骂声里。
    又加重了。
    她不知道,那算不算二次抑鬱。
    当时她只觉得,活著没有任何意义。
    “声声,我听完了,全程 都是崔佳人找事,你不要因为她难过,不管是云洲还是崔伯母来问,我们都实话实说,就可以了。”
    林语声,你不要钻牛角尖。
    林淑芬当年说,如果没有她,她就不用天天想起那些人欺负她。
    也不用因为她这个拖油瓶,她嫁不了人。
    她当时是真的內耗特別严重。
    觉得都是她的错。
    觉得她不该来这个世上。
    可是,自从她跟薄靳舟在一起之后,她是一天比一天快乐的。
    为什么,还会因为一个崔佳人,就陷入当初那种情绪里呢。
    “好。”
    林语声勉强地扯了下嘴角。
    她伸手,从薄靳舟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
    对他说:“我突然想起来,要去办一件事,你去看看崔佳人醒了没有吧,你跟崔云洲是那么好的朋友,不要因为我,疏远了。”
    “不会”
    薄靳舟打量著她,“你去办什么事,我陪你去。”
    林语声笑著摇头,她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站起身:“我去见一个老朋友,你不认识,到了那里干坐著,会很尷尬。”
    怕他不信,她还主动的亲了一下他。
    “有司机和你安排的保鏢,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真的不用我陪?要不先推掉,改天再约。”
    “不,好不容易才联繫到的,她很忙,见一次面不容易。”
    林语声故作轻鬆地扯开话题:“对了,我来之前,盼盼在选周淮给他找的保鏢,她说都好丑,是不是所有当保鏢的,都很丑啊?”
    薄靳舟抿唇笑, “差不多吧。”
    周淮当然不会找好看的保鏢给陆盼盼。
    就像他,也不会给林语声安排长得帅的保鏢一样。
    薄靳舟陪著林语声走出办公室,就有护士病人家属跑过来喊,说病人突然晕过去了。
    -
    林语声走出医院,司机看见她,立即打开车门。
    她自己和司机一辆车,后面,还跟著一辆车,是保鏢。
    林语声突然就想起刚才方娇娇说的那番话。
    她当时说自己根本不在意。
    其实,是假的。
    她在意。
    因为方娇娇拿她比较,是衝著薄靳舟来的。
    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不会在意別人。
    而她不够强大。
    不论是学识,专业,还是財富,家境,甚至是社会地位。
    她都没有什么能跟薄靳舟比肩的。
    她有很努力的去爱他。
    但她没说过,她爱他。
    因为薄靳舟也没说过,他爱她。
    身边一个接一个的情敌出现,从各方面来否定她。
    林语声表面自信,其实內心患得患失。
    她怕薄靳舟有一天会后悔跟自己在一起,会抽身去找別人。
    所以,她只爱,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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