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你骗子。”
    林语声痛得太狠,声音很小声,夹著哭腔。
    这让薄靳舟想起他们领证的那晚,她也骂他骗子。
    他脚下加快速度,抱著她大步进了医院。
    接到电话就等天那里的医护人员只能跟在身后。
    做再难的手术,都不慌的薄靳舟,还是慌了。
    问主任的声音带著担忧,“许主任,我太太怎么疼得那么狠?”
    许主任不知是经验丰富,还是旁观者淡定。
    微笑地安抚他说:“薄医生,你不用担心,一会儿打一针无痛分娩针,薄太太就不会那么疼了。”
    他拧著眉,用手替林语声擦泪。
    做检查的时候,也寸步不离的陪著。
    哪怕是检查开指多少,他也没有迴避。
    备皮的时候,又一波疼痛席捲。
    林语声试图咬自己的手,手腕被男人的大掌抓住,他把另一只拳头伸到她嘴边。
    林语声抬头看著他,终究是捨不得咬他,生生忍住不肯用力。
    崔国富和凤婉收到薄靳舟的信息,知道他肯定是在安抚林语声,没有时间打电话。
    两人拿著就迅速往医院赶。
    跟他们一样,收到消息就朝医院赶的,还有薄家人。
    大家赶到医院的时候,薄靳舟已经陪林语声进了產房。
    凤婉看著產房的门,紧张地抓著崔国富。
    “声声不会有危险吧?”
    崔国富语气坚定:“不会,不要瞎想,靳舟陪著呢。”
    她难过地说:“我当年生声声的时候,就差点丟了命,希望她不要跟我一样,对疼痛那么敏感。”
    “別担心,声声会打无痛分娩针的,他们刚进去不久,肯定没这么快出来,你先坐一会儿,別站著。”
    “我不想坐。”
    凤婉紧盯著產房门。
    电梯门开。
    陆盼盼和周淮匆匆赶来。
    跟长辈打过招呼,陆盼盼就被凤婉抓住了手。
    “盼盼,你跟声声认识的时间长,她怕不怕疼?”
    凤婉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她跟声声这几个月的相处,也没聊到过疼痛方面的问题。
    陆盼盼撒谎:“伯母你別担心,声声最不怕疼了。”
    林语声觉得,之前二十多年的疼痛加在了一起,都不如生孩的一次阵痛来得痛苦。
    医生还不让她喊出来,让她保持体力,让她用力。
    她痛得整个人都想晕过去。
    直到无痛分娩针打完,她稍微好了一点。
    可是,她都用尽了力气,医生还嫌不够。
    “薄医生,要不你先出去,你在这儿,会影响薄太太。”
    “我在这儿陪著她。”
    薄靳舟眼尾都红了。
    抓著林语声手紧了松,鬆了又紧。
    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说著安抚她的话。
    在產房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好像都变得无比漫长。
    薄靳舟亲眼目睹林语声的痛苦,在心里发誓,这辈子就生这一个。
    不会再让声声生第二个了。
    最后又侧切,终於孩子出来了。
    不等医生在拍他小屁股,宝宝的哭声就响在了產房里。
    “薄医生,薄太太,是个男宝。”
    薄靳舟只是看了一眼,目光就又回到林语声脸上。
    她的头髮都被汗水湿透了。
    整个人虚弱又疲惫。
    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薄靳舟心疼到了极致,主任让他抱孩子先出去,她们给林语声缝针。
    薄靳舟依然不肯走。
    “我家人在外面,抱出去给他们。”
    他紧握著林语声手,要陪她到最后。
    “你出去吧。”
    林语声这会儿不那么疼了。
    终於意识到,他一个大男人在这儿守著,不太好。
    她之前其实看到过好几个人的分享。
    说生孩子的时候,一定不要让男人陪进產房。
    说男人看了老婆生孩子的样子,会影响夫妻间的性福生活。
    对自己老婆提不起性趣。
    还有个女的说,她老公照顾她坐月子之后,就不肯再跟她同房,嫌噁心。
    “我陪著你。”
    薄靳舟无视旁边的医生,俯身在林语声额头亲了一下。
    握著她手的大掌,一直不曾放开过。
    侧切的逢针並不难。
    逢完后,薄靳舟把林语声抱出產房,外面一群人等著。
    薄靳舟抱著林语声到病房,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病床上。
    又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下。
    问她:“辛苦这么久,肯定饿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
    林语声確实饿了。
    全程折腾下来,近三个小时。
    这三个小时,有一近两个小时,都在用力。
    她这会儿又累又饿。
    “隨便什么都行,就想吃点东西。”
    说完,她又拧起眉。
    “又肚疼了?”
    薄靳舟一看她的表情,就心疼。
    林语声一只手捂著肚子,“嗯,疼。”
    “还要辛苦几天,恶露需要排乾净。”
    他覆在她按著腹部的手背上。
    她刚才在產房耗尽了力气,这会儿一疼,小脸都白了。
    “靳舟,你陪著声声,我去给声声弄吃的。”
    凤婉和薄三婶一起进来病房。
    怕人多空气不好。
    陆盼盼和其他人都在走廊上,没敢进来。
    薄三婶说完,又转身出了病房。
    凤婉站在病床的另一边,红著眼睛看著女儿。
    “宝贝,辛苦了。”
    林语声看见自己母亲,想到她当年生自己的时候,好像还差点搭上一条命。
    心里就涌进一股酸涩。
    喊了声“妈妈”。
    声音带著哽咽。
    “妈妈在。”
    凤婉替她拂开落在脸上的几根髮丝。
    见薄靳舟眼睛湿润 ,她心头动容,对他说:“靳舟,你陪声声这么久了,也去休息一下,我陪著声声。”
    “妈,不用。”
    薄靳舟想也不想就拒绝。
    这个时候,怕是喊他上手术台救人,他都不会离开的。
    他全程看著林语声痛,心里的感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哪怕在產房里安抚了她那么多,可那些话,其实都苍白无力。
    他不能替她疼一分一毫。
    也不能缓解她的疼痛。
    如果连陪伴都还做不到。
    那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个老公还有什么作用。
    凤婉见薄靳舟对声声好,心里替声声开心。
    也不再强劝他离开。
    想到什么,对他们说:“那我去把宝宝抱来给你们看看。”
    “好。”
    林语声点头。
    她就刚才在產房看了一眼。
    凤婉把宝宝抱了过来,笑著说:“我刚抱到半路,他就开始吸手指吃了,看来是饿了,先给他餵点水喝。”
    薄靳舟看见皱巴巴的小傢伙,眉峰蹙了蹙。
    好丑。
    还害得声声那么痛。
    “妈妈,你把宝宝给靳舟抱著,我想看看他。”
    林语声看了薄靳舟一眼。
    薄靳舟立即扯出一个笑。
    伸手把宝宝抱过来。
    林语声之前没细看,这会儿薄靳舟把孩子抱在她面前,她看清楚了那皱巴巴的小脸。
    也忍不住皱了下眉。
    凤婉见状,解释道:“宝宝刚出生,脸上还没肉,长长就好了。”
    “妈妈,我……知道,嗯。”
    林语声本来想问,她刚出生的时候也这么丑吗。
    可是想到她一出生就被抱给了林淑芬。
    而林淑芬以前总喜欢说,她出生的时候又瘦又丑又爱哭。
    她是怎样辛苦,怎样不容易把她养大的。
    “宝宝怎么一只眼睛睁著,一只眼睛闭著?”
    林语声和宝宝大小瞪小眼片刻,问。
    凤婉偏著看宝宝:“宝宝太小,刚出生,还不適应光线,过两天就好了。”
    別看小傢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看著林语声的眼神可认真,可好奇了。
    一只眼累了,又换一只眼睁著。
    林语声看著在自己肚子时踢了几个月小东西如今就在眼前。
    心就柔软成了一汪湖水。
    她轻轻抓住小宝宝的柔软无骨的小手,他竟然也试著抓她的手。
    “宝宝,我是妈妈。”
    “这是爸爸,这是外婆。”
    林语声把他当成小大人,一一介绍。
    见小傢伙又把手指往嘴边伸。
    林语声温柔地说:“老公,你抱著,我餵宝宝吃母乳。”
    “行吗?肚子疼的话,就先餵他奶粉。”
    薄靳舟的话音落,就被林语声瞪了一眼。
    “不要。”
    她听说宝宝喝了奶粉,就不喜欢母乳了。
    “靳舟,你会抱吗?要不,我来抱著。”
    凤婉不放心地问。
    薄靳舟虽然是医生,但又不是產科和儿科医生。
    怕他也不懂这些。
    薄靳舟点头:“会抱。”
    他只是心疼声声,不愿意让这小傢伙再折腾她。
    -
    缅甸
    邓庭接到从国內打来的电话。
    说林语声生下了一个男孩,六斤七两。
    “她还好吗?”
    他一手捏著电话,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窗前,往国內的方向看。
    “林小姐还好。”
    “薄靳舟有陪著她吗?”
    “薄医生全程陪同,医院里的人都羡慕死林小姐了。”
    “哼,他害她受那样的罪,全程陪同有什么了不起。”
    女人生孩子如同鬼门关走一遭。
    看在薄靳舟全程陪同的份上,他到时会留他一命。
    “你时刻关注著她的状况,有事立即打电话。”
    掛了电话,邓满拿起桌上的笔,在日历上画了一个圈。
    再有四十天。
    等她坐完月子。
    他们就可以见面了。
    放下笔,他又端起旁边的高脚杯,对著墙上的画卷做了个碰杯的动作。
    仰头,一口喝完杯里的酒。
    手下进来匯报:“满哥,黄文斌打电话,说警方和薄靳舟都在查他,他想出境,问你可不可以帮他。”
    “没用的东西,这才哪儿到哪儿,就想跑路。”
    “满哥,那怎么办?”
    “你告诉他,该做什么做什么,警察是讲证据的,没有证据,不会把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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