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烫到了一般,云姣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再抬头。
    她低著头低著自己的脚尖,刚刚她原本要从来时的路线出去。
    奈何当时郑婆子带著她七拐八拐,她並不记得具体的路了,只得又返了回来,谁知竟看到了这般不堪入目的场景!
    若是有人站在正门门前,就会发现木匾高悬,上面刻著入木三分的三个大字——“春芳阁”。
    云姣此时心中隱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却不敢相信,她怎么能,她怎么能来这样的地方呢?
    如今一楼大堂的场景,云姣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更別提从这里穿过去了。
    她咬著牙,还是决定从后门出去,实在不行再找人问路就是。
    云姣循著记忆沿著墙壁走,此时大约是戌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不远处似乎发出了一声惨叫,紧接著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变成了“呜呜”的声音。
    夜色下,两个人影鬼鬼祟祟,似乎抬著什么东西。
    是,是人吗?
    只听“扑通”一声,那两个凶徒將其丟进了附近的水里,渐渐地向这边走来。
    云姣脸色发白,她靠在山石后大气都不敢喘。
    驀地,一只手忽然从后方闪现,铁钳一般的手扣住了她的胳膊向后拽去。
    云姣嚇了一跳,差点没尖叫出声,那人似乎预料到她的反应,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云姣被带到了假山凹陷中间。
    原本就心中惊惧的她此时是又急又怕,连连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喊人的。
    后面的男人一丝声音也无,显然並不相信,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云姣眼眶一热,害怕得落下泪来。
    他要做什么?是要杀人灭口吗?
    此时的周宴之一袭黑衣,侍卫打扮,眸色锐利地盯著离开的二人,竟是晚了一步!到底是谁透露了消息?
    思索间,忽然感到右手一热,带著水意。
    周宴之一怔,看著被自己固定住的女子,沉声开口,“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云姣被捂著嘴,如何能发出声音?只能摇头示意。
    周宴之鬆开了眼前的人。
    云姣转身后忙退几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过来送绣帕和衣裳的。”
    绣娘?
    周宴之的目光落在了眼前女子的面纱上,那熟悉的眉眼让他拧起了眉。
    他记忆里向来很好,这不是那天在莲华寺卓阳要调戏的女子吗?
    女子似乎才想起什么,忙低下头,怯懦著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声音很是悦耳,难怪卓阳脸都没看见就拦著不让走,就是……周宴之眉一挑,这是把他当成和那两个蠢货一伙的了?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我能走了吗?”云姣压著心中的害怕,颤著声音开口。
    周宴之不语,抬手就將面前女子的面纱扯落。
    云姣一惊想要后退,却被假山突出来的石头阻挡。
    她忙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庞。
    虽然只是一瞬间,周宴之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女子的容色极盛,楚楚动人,肌肤在月色下如玉一般温润,眉眼精致如画,尤其是那双眸子,柔和如秋水,又如星辰般耀眼。
    很难想像在庆阳县这样的地方竟有如此韵致的女子。
    只可惜,那双眼睛 如今盛满了惧怕之意,周宴之莫名地想著。
    云姣见对面的人久久不言,尝试著迈了一步,见其没有制止,顾不得自己的面纱,连忙小跑离开这里。
    这一夜,云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心中惊惧不已,夜间便发了热。
    春芳阁內依旧灯火通明,热闹至极。
    赵公子浑身酒气,笑道:“想不到你我二人竟如此心意相通啊!当真是知己难寻啊!”
    “有时间我们……我们再喝!”说罢竟要上前握赤阳的手。
    赤阳不著痕跡地躲过,笑著附和,“是极,是极。”
    心中狠狠地“呸”了一声,要不是一直捧著你说话,谁跟你是“知己”!
    不知道世子为何还没回来,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赤阳心中焦急,“那赵兄,我们就改日再聚!”
    赵瑜喝得烂醉如泥,早已不省人事,就在这屋子里睡了起来,鼾声如雷。
    赤阳走出春芳阁后,沿著街角,几个闪身,便躲到了黑暗之中。
    沈仪安这两日的事情有些多,一是书院那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交接,二是先生留的课业很是繁重,每日都在子时才能回来。
    每次回来的时候,姣娘都在等他。
    沈仪安劝她先睡,不要辛苦等自己。
    姣娘反而说著夫君不辛苦,我也不辛苦。
    明明已经自己困极了,还是强撑著精神,甚至好几次都等得睡著了,第二天醒来后还会十分懊恼。
    当真是让人又怜又爱。
    每每看到姣娘这般依赖自己,沈仪安的心都像是泡在一汪水中,暖洋洋的。
    如姣娘这般的妻子,谁能捨得让她伤心呢?
    沈仪安洗漱后回房,躺了下来,看著身旁的妻子,满足地將人揽在怀中。
    女子在怀中不知呢喃著什么。
    沈仪安微微侧起身,可是魘著了?
    他起来点燃了蜡,小小的火苗亮起,驱散了方寸间的黑暗。
    “姣娘?”沈仪安怕她嚇到,轻声唤道,“姣娘?”
    云姣觉得自己身处黑暗之中,身后似乎是有什么在追著自己,她一直跑,一直跑,却怎么都无法挣脱。
    忽然,前面似乎出现了一道细小的亮光,她心中一喜,忙向前跑去。哪知,从那亮光之处出来后,竟不是摆脱危险,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泥沼。
    云姣沉了下去,呼吸不畅,似乎有了窒息的危险。
    她驀然睁开了双眼。
    “姣娘,你醒了?”
    云姣轻轻眨了下眼,便看见夫君疲惫的面色。
    沈仪安昨晚察觉到姣娘发热,连忙去医馆请了老大夫,心中后怕不已。
    他昨天回来的晚,也不知姣娘烧了多久了,好在餵过药后今天醒了过来。
    老大夫说姣娘这是思虑多,加之惊惧过度,情急之下引发的高热。
    是不是他这两日回来的太晚了,姣娘一个人在家太过害怕?
    沈仪安坐在榻前,安抚道:“姣娘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
    云姣只觉得自己此时浑身无力,小小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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