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王吼骂之际,方才想要从洞子里钻出去追福云的人,被洞外一张大网兜住。
    手里武器被人卸了,手脚又捆了结实的扣儿。
    七八个人挤在一张大网里。
    挣扎吧……
    稍稍一动,同伴的臭脚几乎就要戳到自己的嘴里,或者同伴的裤裆就在他的头前。
    不挣扎吧……
    被人捆了,难道不挣扎吗?
    这好像不太合适。
    真是……
    发自灵魂的痛苦。
    然而。
    他们这种痛苦如果是发自灵魂的痛苦,那此时此刻屋里杜之若的痛苦,就是灵魂本身的灼烧。
    他转头去抵挡福云那匕首之际,老头狠狠朝他背心给了他一脚。
    他想要躲开那把杵在他面前的匕首。
    可根本来不及。
    他控制不住自己向前冲的身体。
    眼睁睁看着自己,撞到那把该死的匕首上,从额头到下巴,被划了深深一道。
    眼睁睁!
    匕首扎进他额头那一瞬,他甚至能感受到福云的手颤抖了一下。
    原以为,这个贱婢会惊慌害怕,匕首就顺势跌落。
    毕竟,这是杀人。
    没有杀过人的人,怎么下得去第一次手。
    可……
    那个贱人手颤抖了一下之后,就目光格外坚定的看着他。
    手也不抖了,而且还用力的向他扎了扎匕首、。
    他的脸,现在被中间这道划痕,平分了。
    立在那,杜之若整个人都石化了。
    心咔嚓咔嚓碎了一地。
    脸色乌青,可以慢慢缓过来。
    这脸被分成两半……
    破镜都无法重圆,何况是破脸!
    他是造了什么孽,要在大夏朝遭受这种天打雷劈的待遇。
    自古以来,朝堂上,有一个尚书是裂脸吗?!
    他要怎么回去面对西秦的同僚和百姓!
    怎么见人!
    拿哪张脸见人!
    总不能说,这是今年流行款吧!
    听到一墙之隔的那边,有求救声。
    杜之若目光呆滞的看了一眼那个墙洞,转头拖着脚离开了。
    爱谁谁。
    我都毁容了,还要去救你们?
    开什么玩笑。
    杜之若离开的痛苦又坚定。
    “天啊!你的脸!”
    杜之若抵达齐王所在院落那一刻,苏阳第一个看到他。
    忍不住,苏阳捂着嘴惊叫道。
    杜之若的心,仿佛又被扎了一刀。
    满目怨毒,盯了苏阳一眼。
    苏阳……
    瑟瑟抖了抖肩膀,朝大皇子身后站了站。
    大皇子看着杜之若,心里万马奔腾。
    乌青色的脸已经够骇人了,现在,中间还有一道血红的平分线,这人……
    无力的吸了口气,大皇子果断的将目光挪开。
    太丑了!
    齐王沉浸在火药被毁的愤怒中,转头一眼看到跟鬼似得杜之若,齐王没好气脱口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杜之若……
    我做什么?
    你问我我做什么?
    我也想知道,我做什么呢!
    我招谁惹谁了!
    来了你们大夏朝,先是被万人游行,又是被破相。
    心头愤怒委屈怨毒齐齐涌上,杜之若阴冷着嗓音,道:“有人救走了福云。”
    “你不是西秦武功绝世的尚书吗?怎么连个福云也看不住!”
    齐王一听福云被救走,本就盛怒的火气,越发犹如被泼了油一样。
    杜之若黑着脸。
    当然,脸色乌青,也看不出来到底黑没黑。
    “你的徽帮帮主武功不比我高?不也被苏清弄死连个尸首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更何况,我有什么理由一定要给你看住福云,我只是调动我们西秦的兵马,帮助你,认清现实,我只是帮助你而已!”
    一甩衣袖,杜之若愤怒道。
    齐王看着他的两半脸,抽了抽嘴角。
    杜之若的功夫的确是不低,可现在,他衣衫不整,身上脚印七八处,可见也是经历了一场恶斗。
    更何况,一切还未开始,他已经损失了那么多。
    现在难道还要内讧不成!
    深吸一口气,齐王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是本王冒失了,本王这里有最好的御用药膏,杜尚书且先涂了,至于伤口愈合,让圣女看看有没有什么秘术可用。”
    说着,齐王叹一口气,在杜之若肩头一拍。
    “今日之事,我们损失颇重。”
    齐王语气软和下来,杜之若也有点懊恼自己方才的脾气涌动。
    他本就是要借住齐王来出兵大夏。
    如果激怒了齐王,齐王不再与他联手,西秦的兵马就无从出击。
    有了台阶,杜之若顺势就道:“今夜失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几个赌坊闲汉,赌输了银钱,深夜买醉,酒坛子打翻在外面的草垛上,不巧有吸旱烟的农夫路过。”
    杜之若皱了皱眉,“这似乎也太巧合了些。”
    齐王就道:“是巧合,不过,已经派人核查了,那几个闲汉,的确是赌坊的常客,今儿夜里在会有赌坊赌输了银子,又去张小酒那里买了酒水喝。”
    顿了一下,齐王道:“至于那个农夫,也算不得什么正经农夫,家里有地,十里铺也有一家蓖麻油店,他是拿车推了蓖麻油给老丈人送,旱烟火星儿恰巧落到醉汉洒落的酒上,再加上他自己车上带了半桶蓖麻油,这火就燃了起来。”
    齐王说完,顿了顿。
    大皇子跟着补充道:“已经核实清楚了,这个蓖麻油店的主人,是个老实憨厚的人,与那几个赌鬼,素日完全无来往,的确是巧合。”
    杜之若在大皇子的眼里,看到了浓郁的嫌恶。
    就像嫌弃一只苍蝇似的。
    他是在嫌弃我吗?
    他有什么资格!
    捏了捏拳,杜之若压着心头不舒服,道:“可既是外面干草堆着火,怎么东南北三面全部大火冲天。”
    大皇子正要开口,有些反胃。
    真是……
    太丑了!
    “父王在东南角放了些备用的火药。”
    杜之若震惊的看着齐王。
    齐王……
    他能告诉杜之若,他准备火药,是为了炸皇城门吗?
    这种话,有点说不出口。
    毕竟,他也是那座皇城的孩子!
    吸了口气,齐王将话题转移,“已经损失了,就不再提了,只看眼前计划吧,对了,福云是怎么逃了的?”
    杜之若便将方才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
    齐王没多想,只当是苏清的人。
    毕竟以苏清的地位和能力,手底下有几个高手也是再正常不过。
    高手能一路追踪到这里来救走福云,可见福云重要。
    齐王越发觉得,用福云来威胁苏清,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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