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谁知他口中是真是假?
    抓了他,搜魂审讯,必然假不了。
    她面容凌厉,神情狠辣,北斗掌门冷汗涔涔,不知这忽然出名的散修,究竟是什么路数!
    两人缠斗起来。不多时,天空中出现第二对身影。
    上三宗处事霸道,从不与旁的门派讲道理,在场诸多修士,与之有旧怨者,良多。
    一对又一对,厮打缠斗。
    渡劫们交手,打得虚空湮灭,一片片空间扭曲又平复。
    众化神、大乘们灵力爆发,轰然震动,声势浩大。
    血液成片洒落,将荒野,山岭,平原,染红一片又一片。
    战局之外,云头上立着两道身影。一道美艳慵懒,一道艳丽阴狠。
    此刻,那名容貌艳丽,气质阴狠的女修,袖袍垂落,将一根细小藤蔓接住。
    细小藤蔓顺着她的手臂游走,爬上她的肩头,随风微微晃动。
    郦之沅听罢,怜惜道:“我知道了。”
    那藤蔓摇晃着,顶端长出一根尖尖的刺,猛地向前,刺穿她的耳垂。
    继而,尖端开出一朵如血殷红的小花,附在她耳上,随风微微摇曳。
    郦之沅垂眸,抚了抚自己的左手。
    “师父,”她抬眼道,“徒儿要去了结自己的仇怨了。”
    她的左手,折损于昔年,天阙的一位长老手中。
    虽然这让她与小花的联结更紧密了。但这是她命不该绝,又岂会感激那折断她手臂之人?
    她当年修为不够,只得东躲西藏。如今……
    “去吧。”不恕尊者颔首。
    郦之沅纵身飞远,像一只羽翼刚丰,便迫不及待飞翔的鸟。
    “噗。”
    一声轻响,周长老低头,看见胸腹前探出一截,柔韧惬意摇摆的绿色藤蔓。
    须臾,额头间探出一截同样细嫩的藤蔓,紧接着是心口,四肢关节,百穴,均被刺出一个个血洞。
    “是谁?”他濒死,惊恐而不甘地四下环视。
    便听一个柔媚而阴森的声音:“周长老贵人多忘事啊。”
    自上而下,徐徐落下一道身影,烟霞紫的法袍,衬得她仙姿玉貌,只是五官过于艳丽,神情阴狠。
    “是你!”周长老立即想起此人,愤怒喝道。
    郦之沅冷冷道:“你恨我?有什么脸,你恨我?”
    当初她身为紫霄宫弟子,获得殊荣,进入炼心秘境历练。
    是,她私藏了一些灵草又如何?炼心秘境的灵草,难得小花喜欢,她非得全部上交吗?
    秘境所获不能自用,秘境所得不能私藏,这秘境算什么历练?白白进去受苦,送命的吗?
    “呵。”郦之沅冷笑一声。
    可不就是白白送命的吗?后来她才知道,炼心秘境就是天阙上层的花圃,他们这些历练的修士都是花肥。
    “便宜你了。”看着周长老气息奄奄,郦之沅阴沉挥手,藤蔓瞬间飞回来,留下血肉模糊的周长老。
    原本小花会把周长老吸干,灰都不剩下。郦之沅环视四周,到处都是大修士洒落的血,小花已经吃得太撑,陷入地底沉睡了。
    她抬手,猛地一握,血肉模糊的周长老顿时化为一蓬血雨,散落天地间。
    “原来是这种感觉。”郦之沅长舒一口气,望向远方,不用偷偷摸摸,想报仇就报仇,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她胸臆间涌起热意,岩浆滚滚,直往天灵盖而去,让她心神飘荡。
    “不够。”她轻声道,眯起眼眸,看往紫霄宫的方向。
    当年她被天阙追杀,紫霄宫不仅不保她,还派人帮着追缉。
    各宗门势力混战,天上几乎看不见渡劫的影子。
    只有乌云压顶,劫雷劈开天幕,明亮如昼,此间不分日夜。
    雷声滚滚,天威降世,压迫得一众修士难以承受,不得不飞远些。
    “小辈,你这鞭子不错。”大乘尊者瞄上韶音手中的孔雀翎,露出夺取之意。
    北斗掌门敌不过韶音,差点被抽死,不要脸地喊来帮手,正是眼前的大乘尊者。
    韶音轻嗤:“有本事你就来抢!”
    这是孔雀大君给她的信物,倘若落入旁人之手,她自己是死是活都不好说,反正对方是死定了!
    想到孔雀大君,她心中忧急。
    此番对抗上三宗,己方人少,势单力薄。若妖族大君,愿意现身,则多几分胜算。
    可她之前拜见孔雀大君时,已经将事情禀明,孔雀大君并没有回她。
    不然……再去游说一次?
    “哼,与本尊交手,你居然还敢走神?”对面,大乘修士不虞,手中法宝亮起。
    韶音回神,抖动孔雀翎抽去:“你以为自己算什么?区区大乘,天资平平,且入不得本尊的眼!”
    局面不利,她心情不佳,戾气横生,看着面前的大乘尊者,极不顺眼。
    “乾坤!”她喝道。
    坠在她腰间的乾坤鼎,忽然解开,悄然飞向远处。
    韶音挥动孔雀翎,身前出现一排时间小球,对面的大乘尊者又惊又疑:“你怎有这个?!”
    黑白双色小球,是无凰的绝招。
    “你猜!”韶音再次挥鞭,时间小球从一排,变成一面墙,密密麻麻,整齐罗列在中间。
    大乘尊者被晃得眼睛疼,却喝道:“区区小辈,本尊抓了你,自然知晓!”
    与松阴尊者不同。此人并无重伤在身,境界也更高一层。
    韶音冷笑道:“吹牛不打草稿!你天资平庸,给本尊提鞋都不配!还想抓本尊?做梦去吧!”
    论修为,对方高她一个大境界。
    然而论天赋,对方在她这个年纪时,可没有这般修为。
    这般狂妄肆意,目中无人的言论,她已经是第二次说出口。由此可见,她是真心如此觉得!
    言语并不能伤人,但言语能乱人心。对面的大乘修士,被她气得血气翻涌:“小辈!该死!”
    人一旦动了怒,便失了智。
    韶音眸光毫无波动,一丝温度也没有,紧盯着对方的招数。忽然,她轻轻蹙眉:“嗯?”
    她身上一轻。仿佛有什么,从她身上离开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令她想起不久前,从妖族离开时,也有相似的感受。
    是她多想了?还是……激战当中,灵觉异常敏锐,她蓦地回头。
    似有数道彩光,飞向乌云翻涌,雷光如海之处。然而定睛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大战已触发三日之久。
    东极道君浑身是血,既有自己的,也有对手的。
    她顶着雷海,到处冲撞,硬生生把对手拉进雷海之中,与她一同在劫雷中沉浮。
    这是天地间至刚至阳之力,于气血亏虚者,杀伤力极强。
    “东极!你这贱婢!”有人失去体面,破口大骂。
    天雷刚猛,本着把飞升修士往死里劈的宗旨。
    任何渡劫修士,挨上一道劫雷,都要大为受损。东极道君拉别人一同被雷劈,难怪惹众怒!
    “贱婢是你祖奶奶!生了你爷爷!你爷爷与妖兽苟合,生了你爹!你爹外出千年未归,你娘生了你!”
    只听一通口吐芬芳,随即一道剑光划过雷海,斩得对方惨叫一声。
    “不用谢。”我不在道君经过,又很快离去。
    浑身染血的东极道君,睁大眼眸,满脸惊愕:“他疯了吗?”
    那么懒的人,居然有耐心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
    “你哪儿学的?”东极道君追上去,大声喊道。
    我不在道君喝道:“别跟过来!”
    顶着劫雷呢!不知道吗?
    “我年少时历练,听别人说的。”匆匆解释一句,年轻剑客飞身远去。
    东极道君停下身形,自语道:“记性倒是好。”
    修士就没有忘事的。
    “但我怎么不记得?我也历练过。”她喃喃,“哼,不正经的人,才记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不在那个混球,听他取的道号就知道,他本身就是个不正经的人,白长了一副仙君的脸。
    他日后必定能飞升的吧?东极道君羡慕,又黯然,“这是我的宿命。”
    她眸光再次坚毅起来。就如同真柳道君,她修为强横,早已至臻,却从不肯飞升。
    飞升不是真柳道君的信念。也不是她的信念。
    “轰——”
    无人当挡箭牌,东极道君生受一道雷劫,劈得她龇牙咧嘴,忍不住面露痛苦。
    却在这时,两道无声无息的攻击,穿透雷海,分别对她夹击!
    东极道君被劫雷灌注,筋骨麻痹,反应慢了半拍,登时胸腹豁开,背部受创。
    她踉踉跄跄,骂了一声:“鼠辈!”
    正欲往前,拖一个垫背,忽然数道彩色光芒,在雷海中穿行,其中两道正中前方。
    “啊——”惨叫声传来。
    东极道君猛地睁大眼睛,是谁?这陌生的力量,甚至不似灵力,究竟是谁来了?
    “我等乃妖族大君。”正在她思绪浮起,忽听空中响起极悦耳的声音,“前来问个究竟。”
    妖族!
    东极道君讶异极了。天空之上的其他渡劫,也纷纷意外,逐渐收了手。
    东极道君一方,一共十几人,已经损了少半,如今还有不足十人。
    对面看上去,人数依然众多,似乎并未减员。
    东极道君心头沉重,一边抵御雷劫,一边分心关注。
    “不关尔等的事。”上三宗的方向,传来果决声音。
    天地间早已没有妖族的位置。
    它们盘踞禁日森林,人族的争斗,与他们并无干系。
    “胡说八道!”某个一流势力的掌门驳斥,“你等再不收手,天地将临浩劫,众生休戚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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